2000 年欧洲杯后,我与南方体育的球评故事

发布时间:2024-06-29 22:37:05  阅读次数:

2000年欧洲杯之后,我开始写足球评论。当时我还是个在校学生,把台式电脑从家里搬到了某校俱乐部的办公室,每天晚上一个人打字。写完稿子,就打印出来,装进信封,扔进邮箱。之后的两三个星期,我经常去学校图书馆查阅新到的报刊杂志,看看我的名字有没有上报纸。如果有,我就会期盼几十、一百元的微薄报酬。

当时可以选择的体育报纸有很多,《足球》《体坛周报》《球迷》《球讯》等等,后来又有了我最喜欢的《南方体育》,对我来说,在《南方体育》上发表一篇文章可能和在其他媒体上发表五篇文章一样开心。

《南方体育》最有意思的地方,就是它的轻松,相比《体育周刊》的刻板报道风格和密集版面,《南方体育》迎合了新世纪的新趣味。

显然,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。后来有人分析,《体育周刊》之所以在北方卖得最好,而《南方体育》却难以走出珠三角,是因为前者信息量巨大成都电视台转播英超,符合传统阅读习惯,而后者是当时新兴的“小资”风格,喜欢聊八卦,以精辟评论著称,更符合新兴阶层年轻人的阅读习惯,但这个受众群体显然比传统群体小得多。

南方体育的评论,源自当时南方都市报的“文艺”专栏成都电视台转播英超,我就是透过这个专栏,认识了早期的南方都市报。

2001年是我写作的分水岭,那一年我读大三,南方都市报开通了全国第一个“日刊专栏”,每个作者针对一个领域写作,周一到周五各写一篇,一周五篇,一个月写二十多篇,相当密集。

看了半年,版面上只有蔡澜一个知名作家。但编辑经常在编者按里提到,欢迎新作家加入。我突然有了尝试的想法,就写了几篇与电脑游戏相关的文章,发到编辑的邮箱里。几天后,我接到编辑的电话,说可以开个专栏。

于是,以学生身份成都电视台转播英超,我成了专栏作家之一。稿费以今天来看并不算高,每篇文章800字,稿费才200元,一个月就是4000多元。但有了这个专栏,找我写游戏专题的编辑们也陆续出现了。《南都》专刊每周也有固定的游戏版块。这些加起来,我一个月能赚到1万多元的稿费。在人均可支配收入并不高的2001年,作为一名学生,这笔收入显然是我在写作领域的“第一桶金”。

那时我的稿费都是邮寄的,每次去学校邮局取钱,柜台的几个阿姨都会过来夸我,平时我都会翘课,去南方报社大楼的南方都市报副刊部闲逛。

但我最喜欢写的还是足球评论。2002年世界杯前,我还没毕业就开始在南方都市报体育部实习,负责很多专刊的稿件任务,晚上跟着编辑排版。每天,都是厚厚一沓的专刊,讲述世界杯的历史、故事,以及文学、音乐、电影等领域与足球的联系。世界杯开赛后,更像是一场战争,边看比赛边写稿是常态,编辑们花上一两个小时想标题也是常态。记得在四分之一决赛中,美国队战胜老对手墨西哥队,以黑马身份晋级八强。编辑侯飞坐在排字机旁思考了半个多小时,最终敲定了《美国比墨水还黑》这个绝妙的标题。

转播英超的电视台_英超电视台直播表_成都电视台转播英超

世界杯结束后,我回到家乡,告别了这种生活。一个多月后,我收到了一笔非常丰厚的写作报酬。多年后,我意识到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足球评论,而是它背后的生活方式。

如果你观察90年代以来中国媒体的变化,就会明白体育报道,特别是足球报道意味着什么,它意味着相较于其他领域更自由、更开放的报道风格,更尖锐的批评,更大胆的尝试,以及对新生活方式的深刻介入。

那时,可以畅所欲言的不仅仅是球迷,媒体也是如此。对足协官员的批评、对体育领域体制的攻击随处可见。当然,光有愤怒和批评还不够。我更看重的是体育八卦式的报道,这些报道超越了比赛本身,告诉我们体育和生活其实是相通的。每一个球员都是有血有肉的人,就连他们的缺点也与人性有关。相比于那些“高调”的“劳动式报道”,我更相信、更愿意看到那些真正“讲人话”的文章——也只有在体育领域,我才能看到这样的文章。

足球当然是一种生活方式,曾经离我们很遥远。老一辈的中国球迷常常把足球和“面子”联系在一起,认为只有“赢”才能开心。因为很久没有职业联赛,就连全运会的足球比赛都能影响联赛,甚至影响球员的生活(当年很多球员过早退役,就是和全运会周期有关)。球迷对足球的认知往往是国家性的或地域性的,关心国家队的比赛,关心本省队在全运会的名次,却很少有个人的认知。当然,除了职业联赛的缺乏,也和看球机会有限有关——更别说电视了,老一辈球迷对足球比赛的了解,大多来自于报纸上的比分和少数的新闻报道。

直到1994年,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启动,球迷才得以融入。延边球迷挂树看球,成都主场球迷的呐喊,十冠王辽宁降级时球迷的泪水,都是球迷的真实生活。高中时,周末我经常在宿舍听电台直播。那时,电台会现场直播比赛,粤语主持人谢亮和陈伟聪通常会现场点评广州太阳神的比赛。他们的风格比较像香港主持人,语速很快,从不严肃,很少说假话,但经常开玩笑。提到球员,他们通常用绰号来称呼,而不叫名字。比如,他们从来不叫胡志军,只叫胡娇。

延边树上挂着的扇子▲

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,我们才明白足球和生活真正的关联。它不仅在球场上、报纸上、电视上,也在酒吧里、沙发上、街头的大屏幕上。它不一定和输赢、结果有关。英国有很多球迷,几代人以来一直为一个小镇的球队加油。一家四代人一起出现在赛场上,赛季期间每个周末都是家人的团聚,它已经成为生活中固定的一部分。它如此自然,如此自由。中国球迷很少有这样的经历,甚至再也失去了,但至少追求过,甚至触摸过。

相比之下,世界杯或许不是老球迷最好的足球时光,因为欧冠、英超、西甲往往更加精彩。但它确实是一场狂欢,用密集的比赛、激烈的进程诠释着足球本身的意义。

并被商业化,让足球这项运动更加普及,触动全世界的年轻人,让他们成为球迷或者球员。

也见证了中国媒体难得的好时光。记得2002年、2006年世界杯期间,很多纸媒都为世界杯策划专刊,甚至提前一个月就推出专刊,各种委托书满天飞。2010年、2014年,新媒体纷纷加入,各大平台都在烧钱,这对作家来说是一种福音。但时至今日,纸媒早已凋零,“厚报时代”已成为化石。如今很多报纸的总版面可能还没有当时世界杯专刊厚。至于网络平台,早已纷纷陨落。记得腾讯火爆的时候,无论是世界杯还是欧洲杯,写球评都是非常愉快的体验,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写作的快乐,但显然那些是早已远去的好时光。
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我们还能收看转播。然而,当我们蜷缩在家里,观看英超、西甲、欧冠甚至即将到来的世界杯的火爆场面时,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昨日的世界。

2018年世界杯决赛当天,我在西班牙古城塞戈维亚。下午五点对于西班牙人来说,只是午后的开始,毕竟他们习惯晚上九点吃晚饭。但当天,塞戈维亚的咖啡馆、餐厅、酒吧都爆满。虽然西班牙早早出局,但丝毫不影响球迷们的快乐。

那一刻,我相信足球和快乐是永恒的。但后来我意识到,很多东西都会失去,很多东西再也回不来,很多未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。

图片来源 | 互联网

作者 | 叶克非

编辑 | Erdan